以旅游展示中国形象,以具有价值的内容为读者提供超越景观的挚爱阅读体验。从这里出发,至前者所未致。
(撰文/图片_律/大志、编辑_Rita)曾经,大英帝国的触角通过海洋遍布这个蓝色的星球,没有任何一个国能与之媲美。五个环绕英格兰的港口,像日不落帝国的般向四海辐射,引以为傲的米字旗永远沐浴在阳光里。三百年的在历次战争中早就黯淡无光,曾经庞大的殖民地体系也在近代运动中分崩离析,只有那些军港,依然遥望着属于自己的方向。还好,这些码头留存了下来给后人凭吊。
几百年来,以泰晤士河和特拉法加广场为界,伦敦民间有着一条清晰确凿的地域歧视链,即工人聚集的东城比皇室扎堆的西城落后,河南人比人素质低。可在近几十年的城市东进运动,尤其是2012年奥运项目建设中,这些刻板的认识也正在逐渐被打破。大资本的艺术空间和画廊纷纷进驻南岸,亚文化也自发在东区发育并壮大。
在去市区东北部的哈格斯顿(Haggerston)参加朋友的轻轨上,我经过一极具未来感的现代建筑空间,彼此距离很近的几个轻轨站接连越过好几条规整的河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地在四周生长。打开谷歌地图一看,这个泰晤士河大拐弯处被标示着狗岛(Isle of Dogs),好几条明显是人工开凿的船坞河道横竖穿插着。100年前,它们曾满载着往界各地的货物,如今空荡荡地倒映着汇丰、巴克莱、摩根的金字招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帝国殖民拓疆时的水平欲念,转变为金融全球化今日的垂直表达。
我连忙在地图上的GPS小箭头刚离开有趣狗岛区时下车,那是叫西印度船坞(West India Quay)的一站。很容易想见,这里曾是蔗糖、雪茄、朗姆酒等来自西印度群岛货物的集散地,一大面写满历史的墙壁,由曾经奠基船坞的桩石搭成,马对面,则是曾为帝国海运业保驾护航的加农炮旧厂房。
从罗马时代开始,伦敦就有着一部港口逐渐东迁的城市发展史。到了17世纪晚期,每年从全球各地驶抵伦敦的大型商船已达13500条,每一天都差不多同时有数百只小艇,来往于内河码头和外围大船间,拥塞状况超过今天的伦敦地面。为缓解河道运输压力,以及更有效的防范有组织的窃贼,有着围墙和安保的西印度船坞在1802年8月27日开埠,将货船在河面上的工作时间,从以往的4个月大副缩减为4天。梦见河水上涨
如今,港区只余下两座原先的船坞,其中一座改建为文献和展品非常翔实的伦敦码头区博物馆。入口处,有艺术家结合自己对城东各社区的认知和民间想象,用圆盘绘制出东伦敦地图,自作主张地把中心原点从特拉法加广场,挪到2012年的奥林匹克公园。馆内更多的空间,留给西印度船坞南侧那座更著名的金丝雀船坞(Canary Wharf)建设成就和争议声音。20世纪60年代,海运业的萎缩以及航运公司对更大更深水码头的需求,使狗岛区的船坞渐渐衰落,失业码头工人和新移民群体度日,并看着富家公子们在河道上疯狂飙船以及彻夜喧嚣的派对,有的也酿成了惨烈。从撒切尔执政的1985年开始,市已经准备将金丝雀码头转型为商业区。开发商在竞标中胜出,其钢筋水泥和玻璃幕墙的远景模样,却遭到当地居民和保守人士的反对,他们将地产商绘制成即将摧毁港口的巨无霸金刚。
资本最终完胜,随着英国三栋最高建筑在金丝雀船坞区的落成,以及大批金融企业、投资公司和出版集团的入驻,金丝雀码头也后来居上地了被称为“一平方英里”的传统金融区伦敦市(City of London)。并且与一到周末就成死城的“一平方英里”不同,这里的移民并未被“金融金刚”赶走,伦敦大学学院最近发布了一个针对伦敦每个地铁站附近说什么外语最多的趣味研究,人们惊讶地发现,狗岛上最常听到的外语居然是孟加拉语,而唯一不同的,是作为新金融核心的金丝雀船坞,中文在那里取得了胜利。谁在经营杂货商店,谁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当白领,已经可以猜到。
从狗岛最南端过河,朝东南方再走15分钟,就会踏回东半球。那就是格林尼治天文台的所在地,从1884年开始,从这里出发的一条经国际本初子午线大会划定的经线,规划着我们的生活甚至生命。很多意义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在那条线上跳过跳回,确实就在东西半球间穿行,但怎可能变老或变小呢?凛冽寒风中,当游客摆造型纪念这伟大的地理概念时,当地居民依然稀疏平常度日,长跑者呼哧呼哧饶了公园好几圈,穿着短裙的高中女生们谈论着疯狂的周末派对,音乐家在一个巨大的漂流瓶模型下,弹奏着“恐怖海峡”乐队最著名的吉他曲《摇摆之王》(Sultans of Swing)。这个国度的人总是这么健硕,总是有这么多的脂肪可供御寒过冬。
漂流瓶里陈着一艘精致的木帆船,背后的巨大建筑就是国家海事博物馆。对了,格林尼治被联合国列为“世遗”所赋予的名称,正是“海事格林尼治”(Maritime Greenwich)。固然这里的河岸边,长期停放着“卡蒂萨克号”和“吉普赛飞蛾4号”两艘20世纪名船,也有着一直使用到1998年的皇家海军学院,但它之所以“世遗”的意义,更多是在于,在本初子午线确定之前,地球上就有超过三分之二的船只使用格林尼治线作为地理和时间标准吧。
“一战”海战记忆、国家海务局(Trinity House)500年默默无闻的海岸安全贡献、纳尔逊中将故事、东印度公司与亚洲贸易史、奴隶贸易上拔起的大西洋帝国、1700年至今的伦敦海事、海洋教育、波罗的海地区交换来的精美马赛克玻璃窗、船长之命的4D体验游戏……花上几周认真逛完博物馆每个角落,也就对英国海事史有所了解了吧。其中有意思的展品实在太多,比如在往返白厅和切尔西河道上、乐师们为乔治一世演奏亨德尔名曲《水上音乐》的龙船复制品;国家海务局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沿岸建造的灯塔和泰晤士河河道浮标的互动装置;英国及各郡参与到特拉法加海战中威尔逊舰队的人数地图;描绘伦敦港景观的各时代名画;写着“御制红毛英吉利国王差使”的大清国奏呈——后来,先祖们知道了红毛们的厉害。
其中,最人的,当属入口大厅内那个占地不大的“远航——人和大海”展览。布展人颇具匠心,按照参与感、爱与眷恋、悲痛、心、骄傲与荣誉和愉悦等六类情绪,梳理有意思的人物和小故事。它们包括:知晓纳尔逊出轨多年的妻子芬妮,在将军阵亡后书写的一封爱恨交织的家书;“泰坦尼克号”沉没时,不抛弃玩具猪的纽约时尚记者Edith,她至少用小猪逗乐了救生艇上发抖的孩子;“海军文工团员”托马斯•库克,退役后成了19世纪初伦敦西区重要的音乐剧演员,并发展出20世纪人们喜闻乐见的水兵舞。
187米长的轻型巡洋舰“贝尔法斯特号”,雄赳赳地停在泰晤士河上,顶层甲板上的多门6英寸重炮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最有名旅游景点——伦敦塔塔桥。这不免让受好莱坞电影影响的人内心升腾起“小剧场”,万一一群待遇不公的老兵像《勇闯夺命岛》里那样潜伏进去,船上塔上的劫持了大批游客该怎么办?毕竟九层甲板可供游客完全地上上下下,毕竟火药库里还如超市鸡蛋货架一般堆放满弹药甚至鱼雷。
当然,舰上枪炮是真,弹药是假,而且我在七八层上上下下转悠了好几圈后,意识到自己迷了。一位看着体育新闻的老船员,替我打开一扇工作通道,并打趣道:“估计你摸两个星期也出不去,要不进来一起喝杯茶?”
这个速度达32节的大家伙,从1938年“二战”爆发前下水,全世界冲突地区狂游了25年后,如今彻底休憩在了专用码头上。船头悬着贝尔法斯特市民在1948年10月赠予的一座漂亮银质挂钟,不过如今的却是仿制品,由一位去世水兵的寡妇筹钱完成。背后的墙面上深深镌刻着战舰的荣誉——1943年,作为第十舰队旗舰,为输送苏联的物资船只护航;1943年11月,北角海战,击沉德军“沙恩霍斯特号”战列舰;1944年6月6日,诺曼底登陆E队旗舰;1950—1952年,朝鲜战争火力支援。前面不远的Y型炮塔里,以震动效果平台模拟海上实况,战时,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得挤上27人,随时着对22公里射程范围内目标的精确打击。
占据最下三层的锅炉房和引擎舱,有着一种科幻片般的探险刺激感,数百支气压表与粗细不同的管线相连,重油在锅炉里翻滚,产生每平方厘米25千克的推进气压,通过耐压管,驱动螺旋桨工作。舰艇的盔甲得有多厚,才能不让敌舰炮火甚至鱼雷穿到这个复杂核心部位啊?
所幸的是,“贝尔法斯特号”一直命大且常胜。需要关注的,更多时候是舰内问题,比如船员舱里就醒目地贴着一张告示:各位亲们,如有诸如职业困惑、家庭问题、财务麻烦、运动挫伤或与上级矛盾的问题,请尽快与医师联系。看来,军舰医生还担负着思想工作的职责。
1948年12月,“贝尔法斯特号”随第五舰队开赴远东,从日本护送了不少中国战俘回国。却也差点卷入1949年4月20日长江上那次标志对华炮舰外交终结的“紫英石号事件”。水兵当然也有的,譬如华裔的洗衣部主管Lao So,就在朝鲜战争中阵亡,具体原因,舰上并没有说明。
从1971年开始,退役若干年的“贝尔法斯特号”,成为了一座水上博物馆。在有些年的D-Day纪念日,还成为老兵联谊会的巨大舞厅。而今,艺术家Hew Locke更别出心裁地为船舱各部分的展示性官兵人偶戴上夸张的SM面具。无论和平还是战时,这个国家的人都那么在意外表。或许就像南岸不远处帝国战争博物馆里,“战时时尚”特展里的妇女宣言的那样:“为胜利而工作并非要与魅力告别,好样貌总是好士气的最佳盟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衰落联合王国的首都,今天的伦敦依然与纽约并列为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城市的“东部大开发”,尤其是为了2012年奥运会的建设,在泰晤士河大拐弯处体现了飞跃性发展,百年前挤满大小货轮的狗岛(Isle of Dogs),如今透过河水倒映着汇丰、巴克莱、摩根的金子招牌。而著名巡洋舰“贝尔法斯特号”,因为挨着伦敦塔和塔桥等地标性景点,早已成为短短两三日游的必到景点。